我(之前)的电影不好看,但《大话3》不会差的丨专访刘镇伟

“成为经典我也很奇怪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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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接受明星资本论采访之前,刘镇伟已经遭遇了七八家媒体的轮番轰炸,一直没吃午饭。在这个间隙,助理抬上来一个塑料盒装的灌汤包和一盒粉丝,“休息几分钟哈,先吃口东西”。穿着一件特别显眼的粉红衬衫,刘镇伟转过头来跟明星资本论微笑点点头,客套地问道,“要不要一起吃?”

十分钟后,表情心满意足的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,好似在跟自己打气,“吃饱了原地复活,来吧!”这时候没有人会记得他64岁的年龄。

“你看过电影了么?有没有抗拒它?”他探过身子来主动开了场白。

他很好奇人们对这部电影的评价。收到积极的回复后,他露出欣慰的表情,听说有人看了半天还沉浸在电影的感伤情绪之中,他点点头,“对,这就是《大话西游》奇怪的地方,它会让你反复在想,像21年前的1、2部一样。”

他说,他不想去预测票房,他目前为止听过很多人的反馈,“都说就是当年那杯茶的味道,是一模一样的,但是只是演员不同而已,就是很奇怪这个电影。”他若有所思地又把“奇怪”两个字重复了一遍。

1.“成为经典我也很奇怪”

21年前的1月,《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》在香港上映,票房一度火爆,在两天内全港六十家电影院票房总收入500多万港元,稍逊于成龙的《红番区》。但最终票房停留在了2500万,半个月后,下部《大话西游之仙履奇缘》上映,票房2000万,虽然最终上下部分列当年香港电影票房榜的第六和第八,但两部加起来的票房也不及当年票房冠军《红番区》的5690万。

要知道,彼时正是周星驰喜剧电影如日中天的时候,在此之前,从1990年开始连续四年由他主演的电影都是年度票房冠军,票房无不超过4000万。

对于周星驰来说,《大话西游》一度是部不愿意提及的电影。刘镇伟后来总结失败原因,认为是不该分上下两集,“虽然素材多得不得了,也只好把它尽可能浓缩,宁可把观众压得透不过气来,也不能让他们泄气,”该片后来在大陆少数几个地方上映后,反响也不好,很多影院经理评价‘太吵太闹’。

《大话西游》是周星驰和杨国辉等几人组建香港彩星电影公司的 “开山之作”,票房的失利,打乱了周星驰的很多电影投资计划,1996年,周星驰从香港彩星电影公司中抽出了自己的股份,成立了另外一家电影公司:星辉海外有限公司,这家公司经营至今,相继拍出《喜剧之王》、《功夫》、《少林足球》、《西游之降魔篇》、《美人鱼》等一系列周星驰电影。

而刘镇伟经此一役,开始一蹶不振,后又拍摄了一两部成绩不如人意的电影,失望地离开电影圈,定居加拿大。

没想到的是,两年后,这部另类的影片却在大陆开了花。随着盗版VCD的传播,还有电影频道在1997年春节和后来的多次重播,让这部失落的作品迎来了大量的粉丝,甚至开始有研究者专门撰文研究影片的巡回式结构、台词对白、经典解构等之于文化学上的意义,高校学生更是把它捧为爱情圣经。

有人认为,此后《大话西游》正式进入“火爆期”,网络无疑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,它的“大热”几乎是和网络、网站在中国的兴起同步进行的,1999年、2000年则进入《大话西游》的最鼎盛时期。

聊到这部电影在过去20多年的奇迹,刘镇伟就像看待一部陌生的电影,他自己都有点搞不懂,“哪有一部电影的时候上映的时候骂的,两三年之后说好的不得了?它很奇怪,能一直不停地延续21年。”

想到这,他突然转过头问道,“刚才发布会你们在不在?”他说的是在发布会上,百度贴吧发布的一个数据,最关注《大话西游3》的观众分布,最多的是18到25岁的年轻人,占到了所有人群的55%。“我以为大部分的观众是30多岁,你看最早看《大话西游》的那批观众,现在估计都快40岁了。”说完,他又谦逊地低了低身子,感谢道,“你们这帮年轻人太好了!”

2.“刘镇伟先生的电影不好看,但这部不会差的”

从2007年的《机器侠》开始,刘镇伟北上也有快十年了,在这期间他陆续拍摄了《越光宝盒》、《东成西就2011》等多部翻拍自己的作品。也不知道是被媒体逼问得多了,还是心里本来就很清醒,“我自己都说这句话,刘镇伟的电影不好看。因为他自己的天马行空是被压抑住的”

但当着他的面却又不忍心质问为什么还要拍?因为他自己一直想的是“你记住我这句话,一个导演很想讲一个故事,票房不一定好,但是你总找到一个东西,哇,好厉害,但是因为你想赚钱来拍完一个,你就完全忘记了他讲什么。”

刘镇伟觉得自己这回找到了这一个东西。“我知道,它不会差的。”

两年前,监制找到他,“刘导我们要不要拍一部《大话西游3》?”,这部电影跟他纠缠了这么多年,走到哪里都要被提及。“很多观众都会问,比如说《月光宝盒》到底是谁交给谁?墙上那个是不是至尊宝,那个女孩子是不是紫霞?”刘镇伟想,如果把这些空白的地方填补一下,可能会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。”

“剧本写了三个星期。”刘镇伟伸出手指头比划道。他说故事写出来以后他开心的不得了!因为他发现,原来把观众的问题和空白填满之后,显现的竟然是一个新故事。

事实证明,观众对这个新故事是买账的。《大话西游3》9月14日上映,票房占比连续两天超过40%,目测今天票房有望接近两亿,是这个中秋档最大的赢家。

不过采访彼时并不知道这部电影上映后的反响,他显得有点不平静,他说,从影30多年,见识了太多的起落,这段时间从来不问监制、公司的同事,助理。“但是这两天就开始忐忑不安“,他对票房没有底,只能听周围人的评价来自我安慰,”他们看完都说,就是当年那杯茶的味道,是一模一样的,只是演员不同而已。”

3.创作喜欢找新兴公司合作

从影视圈消失了几年,回来是因为老朋友王家卫的一个电话,2002年他帮王家卫拍了《天下无双》,之后周星驰打电话给他,请他担任《功夫》的监制,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情找上门来,“其他人都来问,你帮他,怎么不帮我们,结果又开始拍电影了。”说起来刘镇伟依然是笑眯眯的,一幅假装身不由己的表情。

刘镇伟算是比较早进军大陆市场的导演,早在1993年他已经在大陆拍戏了,当时他带着周润发在大陆取景拍摄了一部讲国宝和少林寺的电影。后来《大话西游》又在宁夏银川取景,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,“很多香港观众都把我当外地导演看,但大陆当我是香港导演。”

2002年的《天下无双》的出品方有上影这样的国有电影巨头的身影,其他合作过的公司还有珠影、大地时代等,这次《大话西游3》制作成本超过一亿,出品公司包括春秋时代、乐华圆娱等十多家公司。身处大陆电影资本市场的刘镇伟不停地在变换合作公司,明显可以感觉得到这个行业的日新月异。

他回忆在香港拍片时,功夫片大行其道,主打全球市场,思维也是国际性的。而现在大陆本土电影市场崛起,连美国人都像分一杯羹,所以他早早地进入了这个大市场。

不过他也坦言在题材上一直没有突破,一直在“炒冷饭”。他觉得在大陆拍电影题材上难免束缚,“我曾经写剧本时打电话给我的监制,我说我能不能说有鬼?以前我不会问的。”他觉得自己以前放开什么都拍,天马行空,“现在要控制自己,创作上是压抑的。”

也许正是因为对创作自由上的考虑,这些年刘镇伟在选择电影资本合作的时候,大多是一些新兴影业公司,很少合作成熟的五大电影公司。他解释道,“我觉得谈得来就大家可以来,阿里巴巴的张强我也见过,华谊兄弟也聊过,但是有时候就是缘份,包括博纳的于冬也是几乎差一点合作,但是后来还是谈不拢。”刘镇伟说,他是比较大胆的导演,跟一些新兴公司合作,可能会有更多发挥的空间。

对他来说,大公司在制度会有僵化的时候,反而是一个新兴公司更灵活,刘镇伟的新片《大闹东海》,合作方是嘉视年华,“他们可以给我足够的资金去拍,《大闹东海》,现在还没做特效,已经花了差不多1个亿。“他不喜欢墨守成规,层层审批的制度,他还是希望像香港那样灵活又有效率。

4.跟王家卫关系好到被怀疑是gay

作品一直有争议,刘镇伟早已习惯自己是一个观众两级分化的导演,从出道第一部电影至今依然是这样,“喜欢刘镇伟的人都爱的不得了,不喜欢就骂的要死。”说到这,他突然提高声量,提及了老朋友王家卫,“所以我说王家卫这个王八蛋真是很走运的,造型又好,还扮什么大师。”他摇摇头做出嫌弃的表情,“我太了解他这个人。”

刘镇伟跟王家卫一直是外界眼中的金牌搭档,刘镇伟救场拍摄《东成西就》的故事早已传为佳话,1992年两人还合伙开了泽东电影公司。

刘镇伟说,两人关系好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GAY。他看着明星资本论,表情认真,“有人怀疑,连他老婆都怀疑。”因为王家卫老婆有一天跟他说,他不忘渲染一番,“我不知道那个是开玩笑还是什么,但是我觉得女人的对白你真的要好好的想一想”,她就说,“导演,其实我老公见你的时间比我还多。”“确实是,他回去跟她睡觉才7个小时,其他都是我的。”不过玩笑归玩笑,刘镇伟说,王家卫私底下是一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,被他妈妈影响很大。对周边所有的人,都非常善良。

刘镇伟和王家卫早期在片场

刘镇伟说,在《花样年华》的时候他从泽东电影公司退了出来。几个月前在宁波拍戏,他还接到王家卫的电话,泽东25周年邀请他一定要回去,王家卫说,“你不回来就没意思,因为泽东是我们两个人开始的。”,刘镇伟答应了,飞机票都买了,但是前一天,《大闹东海》剧组发生了意外。刘镇伟只能打电话给王家卫,“我说真的我来不了,我一走开就很多问题”,王家卫说,“没所谓,我们两兄弟,随便吃个饭都可以庆祝。”

5.“反正我是一个不长大的老人家”

同样由春秋时代出品,白一骢担任监制,刘镇伟执导的网剧《大话西游之爱你一万年》已经在宁夏镇北堡开机,由“小鲜肉”黄子韬饰演至尊宝一角,为什么要拍成电视剧?“因为很多细节只有电视剧的篇幅才能讲清楚。”

刘镇伟的剧本已经写好了, 他把《大话西》三部的整个架构,所有人物都放了进去,包括至尊宝的身世,“至尊宝从出生的时候放在农村,一对老夫妇养大他,他在学校里面全是非常好,他要当状元,他想做一个好的官,但是他爸爸妈妈就跟他说你别做官,你做山贼,WHAT?我要做山贼?多好笑,劝他做山贼。”整个故事他都想得很清楚,甚至包括月光宝盒从哪里来,原材料是什么。

这会是一部跟《老九门》一样有“网感”的作品么?刘镇伟愣了一下,好似没听清楚,“网什么?”这个词他可能第一次听说,但最懂“网感”的白一骢看过剧本以后,没有提任何意见,“我不知道什么是年轻化不年轻化,反正我是一个不长大的老人家。”

黄子韬饰演至尊宝

一个64岁的老人家,还要拍网剧,动力是什么?刘镇伟说,是因为他妈妈。

他说,小的时候,他住在一个很穷的渔港里面。每天放学晚上妈妈都带他去看戏,他每天都很开心,“我觉得这个妈妈太棒了,哇,每天都带我去看戏太好了。”虽然渔港里的电影都是在城里放了两三个月好几轮的电影,但对他来说都是新电影,上映的是当时邵氏公司讲国语的电影和黄梅调。

等他慢慢长大差不多中学了,刘镇伟有一天晚上才发觉,妈妈每天带着自己去看戏,从来没见过爸爸陪她一起看,原来这个女人很不开心。每天晚上就是她逃避,钻进戏院里享受一天里最快乐的两个小时,所以到现在拍戏他告诉自己,“我能让观众进戏院里面开心两个小时,可能这个戏院里面有一个女人就像我当年妈妈一样,我能让他开心是我的福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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