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年一部爆款,黑鳍文化CEO揭秘文艺片怎么像电影院一样赚钱

江湖气是黑鳍文化CEO、制片人王子剑经常提到的一个形容。

江湖气是黑鳍文化CEO、制片人王子剑经常提到的一个形容。素未谋面前以为是个深沉世故的老炮儿,没想到年纪轻轻一脸正能量的长相。

约采访的那个上午,刚从日本回国的他姗姗来迟,风尘仆仆,一路打着电话向小娱走来。采访间隙还在回复各路人发来的信息:“你让他们把ppt再过一遍、”“《23号》的图真得不行,再换两张”。

马不停蹄的忙碌都是为了黑鳍文化成立三年来的首次亮相,也是2017年度新项目的发布会。尽管这家主要做青年导演艺术电影的制片公司在业内并不闻名,但出品的片子总能引起各大电影节的关注,甚至每年能出一两部爆款:

毕赣导演的《路边野餐》在洛迦诺国际电影节和台湾金马奖斩获大奖,并在今年七月院线公映;

尔冬升监制、王学博导演的《清水里的刀子》斩获2016年釜山国际电影节“新浪潮”大奖,第16届马拉喀什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。

翟义祥导演的新项目《马赛克少女》继拿下FIRST创投会剧本发展金及龙跃制片人特别奖后,获得了今年金马创投会议“百万首奖”;

耿军导演的长片《轻松+愉快》在2017年圣丹斯电影节“世界剧情长片单元”中获得提名;

没有签约和绑定任何导演,公司也并不财大气粗,王子剑凭什么能够聚拢到行业内一批优秀的青年电影人?这可能源于他对制片的每一个环节都把控得足够精准,以及为低成本文艺电影探索更多盈利空间的决心。

在这次专访中,王子剑与小娱聊了他作为青年制片人经历的坑与路,黑鳍未来的变与不变,以及艺术电影制片公司如何获得资本青睐的心得。与公司一起成长,这位年轻的CEO依然情怀满满:“没想着靠这个能发大财,不然早就不干这个行业了。但我们合作的这些导演都是职业导演,干得不比人少,吃得睡得比人少,我怎样能让他们更体面点活着?”

1.做艺术电影要参考“用爆米花养活影院”的模式

其实一开始成立黑鳍文化时,公司并没有明确的发展方向,保证自给自足、先撑到三年是王子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。

“接商业项目,拍广告、做制作等等,赚的钱都用来做电影。”这种商业模式渐渐由于电影业务越走越快而变得有些失衡,“以前做电影项目我们会做主投,现在也开始转型,彻底变成一家制片公司。”

王子剑觉得黑鳍更应该借鉴欧洲制片公司的模式,负责项目开发融资、拍摄制作、电影节销售等环节的操盘,投资权交给大公司,“大多数成熟的电影市场都是投资和制片分开来做的,甚至像韩国有法律明确规定,投资公司不能做制片。”

稍有不同的是,欧洲公司依靠申请国家基金就能基本抵消制作成本,国内制片公司显然无法这么“空手套白狼”。据王子剑介绍,黑鳍现在还是会参投自己的电影,这样除了拿项目管理费,也会占一些干股,在最终的分账收益里占比多一些。

王子剑(中)

除了做制片,王子剑也在为黑鳍寻找更大的格局。他告诉小娱,下一阶段的大战略是重新成立一家控股公司,把项目都拆分开来,黑鳍还是以制片为主,除了国内制片也会参与一些海外大的艺术电影项目;此外,还会单独成立国际发行公司,以及另一家主营导演经纪和艺人经纪的公司。

“就像要靠爆米花来养活影院一样。”王子剑直言,文艺电影仅靠一种方法去回收成本,最多能做到持平,想要赚钱就得靠别的东西。比如明星或者艺人经纪是溢价非常严重的行业,明星的价值可能会比电影的收益高很多。

再如海外发行,很多国内的发行公司并不专业,卖不出去片子,加上国际发行采取分账模式,电影节就分走50%收益,地区版权收益又分掉20%,“本来这种项目海外就赚不了多少钱,再这么一分基本为0,拿回来的钱还不如请我吃个饭呢。”

“只有自己做发行才有收益回收的可能。”这些年跑遍世界上大大小小电影节的王子剑,已经谙熟这其中的套路与规则,也积累了不少海外资源。“最开始想尽各种办法和选片人成为朋友,只要没有社交恐惧,都有机会跟他们认识。他们其实和我们在北京老混在一起的人都差不多,大家很容易知道是同类人。他要来你们公司看片子,你也需要电影节的展示机会,这是一个自然的双向选择过程。”

目前也有不少人利用中外的信息不对称,以“电影节公关”的名义赚钱,这令王子剑特别看不惯。“可以获利但要提供实在的服务,而他们往往就发两封邮件介绍个人。真正有价值的是销售策略,比如我给你做一个两年期的电影节策略,要去申请什么电影节,在每个区的首映安排在哪儿,二轮在哪儿,这些是很花精力的。”

他表示,未来黑鳍的国家发行公司会是合作制的,由海外对整个国际市场动向了如指掌的人来做,“这个团队不需要太多人,像法国的MK2也就几十人,我们最多十几人,可能五六人就能忙活起来了。”

而导演经纪和演员经纪则是顺理成章的事。“新导演的新片子只能用素人,那我们就自己捧自己的演员嘛,这个逻辑非常正常。”和传统的艺人经纪公司不同,王子剑更想做的是艺术电影需要的特定类型的演员,这种想法源于他自己在找演员时的困境:市场看起来那么大,但真正合适的很难寻到。

“有没有18岁的不是非常甜的女孩?有没有20来岁不是小鲜肉但也并非肌肉男的阳刚男人?有没有40左右不是大妈的女人?50多岁不像老头的老戏骨?”王子剑希望能够填补这一块儿的市场空白,“其实有很多好的演员,经纪公司不想签,因为他们不想演电视剧和网大,担心接的活儿会很奇怪,我们可以为他们挑选更合适的角色。”

2.融资要找对的钱,做好资方与导演的“翻译”

目前黑鳍并没有签约或绑定某一位青年导演,都是项目制合作,之前因《路边野餐》名声大噪的毕赣,如今也成立了自己的电影公司。

 

《路边野餐》

当问到是否担心合作导演“跳槽”时,王子剑一笑置之:“签约绑定没有任何意义,这东西还是有点江湖气在里面,强扭的瓜不甜。我们只能做到自己足够优秀,让别人愿意跟你合作,或者你能给的东西,是让他能持续产生兴趣的。不想合作也很正常,毕竟在中国,大家都有一颗创业心。”

他提到的江湖气,似乎是一种信任感。“看起来我们是一家制片主导的公司,但实际上做作者电影,一定会把艺术上最后的决定权留给导演,电影毕竟不是纯生意。”

当然,这是在健全的制片机制建立的基础上。青年导演刚入行时难免一人身兼数职,很多工作需要自己搞定,黑鳍为合作的每位导演配置了完整的项目执行人员:制片人、联合制片、执行制片、制片助理、设计师等,“这是保证一个项目能推进两三年的固定团队,”王子剑解释,“我们还有文学统筹、编剧顾问等,这些都是合作制的。”

王子剑把制片人的工作看成是翻译:把资方诉求转化成导演能理解的语言,同时参与前期剧本开发,把导演的创作需求“变成正常人能听懂的话”告诉资方。尽管无法说清为何自己选对剧本和导演的命中率会那么高,但王子剑对于培养和包装青年导演确实有一套自己的心得,“两种方法,让他多说和让他少说,”他神秘一笑。

他告诉小娱,多数青年导演存在一些共同的问题,比如自说自话,想象过度,太敏感,愿意炫技等,要去不停地调整和沟通。“我们老去创投,见了一波又一波导演,有人快交提案的时候紧张得几晚上睡不着,上台不知道该迈哪只脚;也有导演不准备上台就能狂喷半个小时,天生就有导演魅力。”

有表达欲的导演可以多说些,不擅长表达的导演,王子剑倾向于让他保持神秘感,可以多利用文字表达,给大家一些想象空间。“这两种类型的一半一半吧,绝对不能说没有设计,让导演完全由着性子来,还是有点危险。”

学珠宝设计专业出身的王子剑,跨入电影行业算是半路出家,“大学的时候开始做摄影师,毕业之后想拍片,但找不到制片人,只好成立了公司,本来想给自己拍片用。”经历过这样一个误打误撞转型的过程,他开始正式做起来制片人,“合计合计觉得,这行业不缺我一个导演,但好像缺这样一家制片公司。”

找钱是每位制片人的必修课。黑鳍出品的片子成本基本都在500万以内,纯海外项目成本更小。“刚开始都是未知的,见大公司时可兴奋了,觉得离成功不远了,但实际上并没有。后来明白要找对的钱,尤其现在市场上感觉周围都是雷,得自己排雷。”

王子剑清楚记得自己曾接触过一个在英国做房地产的华人,呆了五天不停给他讲解电影,甚至考虑过把电影做成理财产品,以高于国债利率的收益卖给对方,后来发现根本解释不明白。商人指着自己遍地的房产说小王,我平时都不怎么进电影院,你让我投艺术电影,这我是真的不懂。我看到的是实打实的东西,而你现在让我投钱给看不见的东西,还得花三年回收。

踩了足够多的坑之后,如今的王子剑更为谨慎。“还是要选择对的钱,”他强调,“我们的诉求点是否一致,你给我钱是想要什么?要名气,想赚钱,或者需要一部作品来跨入这个行业,这一定得弄清楚。

“还有一种情况,”他想了想,又补充道,“对方说他爱电影,有个电影梦,这种很难判断。说实话我比较害怕,因为这就像说我爱吃饭一样,我还是倾向于找有明确需求的。”

3.下个十年,等待大公司的“战略卡位”

“三年熬过去了,我们也在规划,下一个阶段看能不能做到十年。”

随着公司发展壮大,找上门来的导演越来越多,项目“多到根本看不过来”。王子剑坦言,从去金马电影节前的一个月开始准备发布会,到现在基本没正常睡过觉,发布会后还要马上和导演王学博奔赴摩洛哥的马拉喀什电影节。

“本来因为工作忙招了四个助理,没想到他们来之后更忙了,每天一直到晚上10点的工作排得满满的。本来还想找个副业,哪天不干了我去干点别的,”他苦笑。他回忆起小时候母亲开的干洗店,也曾想过要关门大吉,“她说,我把最后那些都洗完就不干了,结果永远洗不完。”

走上制片人正轨的王子剑停不下来,已经有更多青年导演被他推到了聚光灯前。在“黑夜鳍想2017新作发布会”上,耿军、覃钰柯、王通、夏昊、胡杨、翟义祥、邱炯炯七位导演带着自己的作品一一上台亮相,他们中有些已经小有名气,也有一些是完全陌生的面孔。

“我们还在想要不要叫江南七怪,现在考虑寻找一位优秀的女导演,变成七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。”笑过之后,王子剑解释,“想让自己做的片子样态更丰富一些,我们做东西可能并不会让你很享受,但一定是你没吃过的东西,非常有生命力。”

在公司由投资+制片转型为完全意义的制片公司后,也有更多人抛来橄榄枝。王子剑向小娱透露,目前和一家影视行业的大公司签订了战略协议,对方通过提供日常运营成本换取3年2部电影的投资权。“这会给大公司带来更多PR层面的价值,可能远比他投了我们一部片子、赚两百万的价值来得大。”

目前,黑鳍文化已经启动Pre-A轮融资(具体估值与融资数额可私下咨询)。“周围朋友的新公司,啥也没做就融了好几千万了,我们做了三年,运营情况也不差,手里还有这么多项目。” 王子剑坦言自己对不懂的东西天然有点抵触,“但这是不能回避的问题,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一件事:怎么能让这些艺术电影最终能够被人看到。”

2016年接近尾声,市场泡沫逐渐被挤破,资本都在寻找细分领域真正优质和稀缺的内容资源。在专做青年导演的电影公司中,前有也已成名的天画画天,后有主营商业片的马灯影业,“应该有一个比较健全的生态,让大家能负责不同类型的东西,多帮导演们做点事。”王子剑觉得黑鳍的发展方向定位为“要做更新的东西,更勇敢一点”。

发布会过后,一位朋友在微信留言:“看好子剑成为下一个江志强,或者比江老板还独一无二的制片人。”这番话对于1988年出生的王子剑来讲可能还是过誉,不过按照江老板的年龄,28岁的他有35年的时间去努力,未来的路很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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